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人们在长期生产实践中巧用当地农业资源与环境, 并不断利用科学技术, 创造出的相对稳定且可持续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由于其经历了成百甚至数千年的时间检验, 从生态的角度讲,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可持续的农业生产系统^[1-4]。除了具有生态可持续价值,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还汇聚了农耕文明时代的诸多社会、经济与文化元素, 如传统的农业生产经验和生产技术、地域文化传统等^[5-6], 实际上,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就是一个仍然具有生产功能的、活态的农业文明博物馆。因此,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具有经济功能、生态功能、社会功能、文化功能、教育功能、科普功能、示范功能等多功能性^[6-7]。2002年联合国粮食组织(FAO)发起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保护倡议, 对全球范围内的典型传统农业系统进行保护。截止到2020年6月底, 全世界共有62项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其中中国15项, 位居世界第1位。此外, 2012年原农业部开展了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China-NIAHS)发掘, 截至2020年1月底, 共分5批发布了118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然而, 在快速城市化、工业化和农业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因农业生产工具不够先进, 生产效率低下, 经营规模较小, 传统生产方式工作强度大等, 受到现代农业的巨大冲击, 保护工作困难重重。

现代农业具有生产效率高、劳动力需求量小、劳动强度低的优势, 但是由于生产资料投入成本高、农业类型具有同质性, 生态环境负面影响较大^[8-9], 表现出生产效率高却生态与文化价值不足。此外, 对于一些地形崎岖的山地农业区, 规模化、机械化的现代农业难以推广, 传统小规模农业模式将会长期存在, 并成为这些地区生计与粮食安全的重要保障。因此, 传统小规模农业仍然有其存在的意义和必要性。但是, 在利益至上的商品化社会, 经济因素是农户行为决策最重要的驱动因素, 仅经济效益低这一因素就足以让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难以得到有效的保护。所以, 从经济的角度, 分析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农户农业行为的驱动机制, 对于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效益低是人们对农业的普遍认识, 许多学者通过农业投入产出分析证实了这一观点^[10-11]。然而许多研究仅将农户的生产要素投入和产出纳入核算范围, 没有在农业劳动时间投入上进行详细核算, 只是以一整年作为农业劳动时间进行计算, 忽略了农户从事小规模农业生产时有大量的农闲时间, 而这些农闲时间也被算作为农业生产时间, 导致农户的农业收益率比实际情况偏小。但现实中, 即使在农业效益极低情况下, 大多数农户选择兼业而没有完全放弃小规模农业生产, 特别是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绝大多数农户至今仍然在从事小规模农业生产, 农业仍是当地农户的重要生计来源^[12]。这种现象长期普遍存在的原因是什么?农户投入到小规模农业生产中的劳动时间与劳动回报率与农户外出务工相比是否具有优势?这些问题至今并没有相关研究进行合理的解释。

河北省宽城满族自治县地处燕山山脉北麓, 是燕山板栗(Castanea mollissima)的重要分布区, 板栗种植历史悠久, 种植区域广泛, 板栗品质优良, 而且主要采用一家一户的传统种植方式。因其传统农业生产系统生态可持续, 以及其丰富的板栗文化, 2014年被认定为第2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China-NIAHS)。宽城板栗农户不仅具有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农户的一般特性, 而且是林果业种植类农业文化遗产地农户的典型代表。本研究以宽城板栗种植户为研究对象, 拟从劳动量投入回报的角度, 核算宽城板栗种植户真正投入到农业生产中的劳动回报率, 以及农户外出务工的劳动回报率, 并将两者进行对比, 进一步分析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经济驱动机制, 为以产业融合发展促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1 研究区概况及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宽城满族自治县位于河北省承德市东南部, 地处燕山山脉东段, 平均海拔300~500 m, 地理位置40°17′~40°45′N, 118°10′~119°10′E; 为半干旱半湿润大陆性季风型气候, 四季分明、雨热同期, 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少雪。年平均气温8.6 ℃, 无霜期139~175 d, 光照充足, 昼夜温差达12 ℃; 多年平均降水量为748 mm; 土壤质地疏松, 微量元素丰富, 富含铁质, 主要以棕壤和褐土为主^[13]。全县国土总面积为1 936 km², 为典型农业县。截至2018年年末全县总人口为26.19万, 农业人口比例为63%, 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2 806元。全县板栗种植面积为3.69万hm², 产量为3.8万t, 年产值约7.74亿元, 板栗带来的经济收益占全县农业产值的60%以上。该区域板栗种植历史约3 000年^[14-15], 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 所辖的205个村大部分种植板栗, 板栗收入是农户农业收入的主要来源, 收入占比为80%^[16]。

1.2 研究方法

在中国, 家庭是基本的经济单元, 农业生产与外出务工等经济行为通常根据整个家庭情况决定, 为计算宽城农户种植板栗和外出务工的劳动投入回报率, 本研究以农户为单位, 通过问卷调查法, 随机抽样调查农户的农业生产投入产出情况和外出务工的劳动力数量、工资、务工时间、工作地点等相关情况。采用成本收益方法, 考察家庭的单位劳动投入的收入所得(即劳动投入回报率)。对农业而言, 除劳动投入外, 农户同时也需要投入农业生产所需要的直接成本(例如化肥、农药、工具等), 因此, 计算板栗种植的劳动投入回报率时, 需先计算板栗的直接物质投入成本、最终收益和劳动量的消耗。对于外出务工劳动力, 由于其从事的主要是不需要投资培训的职业, 工作中付出的主要是体力劳动, 获得的收益是工资收入, 所以劳动是最主要投入, 其他成本主要是生活必要支出。考虑到无论是在家务农, 还是外出务工, 农民都有生活支出。为简化研究, 本研究不考虑劳动力的生活支出等其他的成本。

在宽城, 独特的土壤和气候条件, 以及粗放的经营方式, 使得种植板栗所需投入的农药、化肥等较少, 其产品主要是板栗, 农户将其出售从而获得利润。因此, 利用公式(1)计算板栗种植的净利润(P_N, 元∙hm^–2)。

$ {P_{\rm{N}}} = \sum\nolimits_{i = 1}^n {{Y_i} \times {P_i}} - \sum\nolimits_{t = 1}^m {{C_t}} $

(1)

式中: Y_i为单位面积i (i=1, 2, 3, …, n)产品的产量(kg∙hm^–2), P_i表示i产品的价格(元∙kg^–1), C_t表示单位面积投入t(t=1, 2, 3, …, m)种产品的成本(元∙hm^–2)。

每户种植板栗所获得的净利润(P_NH, 元∙户^–1)可由公式(2)计算得到。

$ {P_{{\rm{NH}}}} = {P_{\rm{N}}} \times A $

(2)

式中: A表示每户种植的板栗面积(hm²)。

板栗为多年生乔木果树, 由于山地的地形限制, 至今仍沿用传统的人工耕作粗放经营, 机械化率很低, 修剪枝条、除草、采摘等都需要人工完成。这些农活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段内完成, 但不需要每天劳作。种植板栗的劳动投入(I_TL, 人∙d∙hm^–2)可以由公式(3)计算得到。

$ {I_{{\rm{TL}}}} = \sum\nolimits_{j = 1}^k {{L_j}} $

(3)

式中: L_j表示种植每公顷板栗j农活所需的劳动量(人∙d∙hm^–2), j=1, 2, 3, …, k。

每户投入到板栗种植中的劳动量(I_HL, 人∙d∙hm^–2)可以由公式(4)计算得到。

$ {I_{{\rm{HL}}}} = {I_{{\rm{TL}}}} \times A $

(4)

该区域农民因外出务工地区不同所获得的收入也不同, 平均工资(S_M, 元∙月^–1)可以由公式(5)得到, 平均工作时间(T_W, 月∙a^–1)由公式(6)计算。

$ {S_{\rm{M}}} = \frac{{\sum\nolimits_{p = 1}^5 {{W_p} \times {N_p}} }}{{\sum\nolimits_{p = 1}^5 {{N_p}} }} $

(5)

$ {T_{\rm{W}}} = \frac{{\sum\nolimits_{p = 1}^5 {{T_p} \times {N_p}} }}{{\sum\nolimits_{p = 1}^5 {{N_p}} }} $

(6)

式中: W_p表示在p地务工的收入水平(元∙月^–1), p=1(在乡镇内), 2(乡镇外县内), 3(县外市内), 4(市外省内), 5(外省); N_p表示在p地工作的人数(人); T_p表示务工人员在p地的平均工作时间(月∙a^–1)。

每户外出务工的所获得非农业收入(P_H, 元∙户^–1)可由公式(7)估算得到。

$ {P_{\rm{H}}} = {S_{\rm{M}}} \times {T_{\rm{W}}} \times {M_{\rm{L}}} $

(7)

式中: M_L表示每户外出务工的劳动力数量(人∙户^–1)。

由于大多数劳动力外出务工, 农业和外出务工是农户劳动投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农业劳动投入(外出务工劳动投入)占家庭所有劳动投入的比例可表示为有效劳动率(E_LR)。农户种植板栗的农业有效劳动率(E_LRc)与外出务工有效劳动率(E_LRw)可由公式(8)、(9)计算得到。

$ {E_{{\rm{LRc}}}} = {I_{{\rm{HL}}}}/N \times 365 $

(8)

$ {E_{{\rm{LRw}}}} = {T_{\rm{W}}}/N \times 365 \times {M_{\rm{L}}} $

(9)

式中: N表示农户家庭中劳动力的数量(人∙户^–1)。

单位劳动投入所获得收入是劳动者选择工作的决定因素。宽城板栗种植户是否继续种植板栗, 取决于其单位劳动投入所获得的农业效益是否优于非农业。单位劳动投入的农业收益率与外出务工收益率之比(R_ANI)可由公式(10)计算得到。

$ {R_{{\rm{ANI}}}} = {{\frac{{{E_{{\rm{LRw}}}}}}{{{E_{{\rm{LRc}}}}}}} \mathord{\left/ {\vphantom {{\frac{{{E_{{\rm{LRw}}}}}}{{{E_{{\rm{LRc}}}}}}} {(\frac{{{P_{\rm{H}}}}}{{{P_{{\rm{NH}}}}}})}}} \right. } {(\frac{{{P_{\rm{H}}}}}{{{P_{{\rm{NH}}}}}})}} $

(10)

R_ANI > 1, 表示农业种植有比较优势, 在本研究中意味着小规模的板栗种植有比较优势; R_ANI < 1, 表示农业种植没有比较优势。

1.3 数据来源

选取宽城板栗主产区的碾子峪镇、塌山乡、孟子岭乡、铧尖乡、饽罗台镇作为调查区域, 其中碾子峪镇板栗产量几乎占到全县板栗产量的1/3。2019年1月在调查区域内随机选择村庄进行问卷调查, 每个乡镇随机选择2~3个村庄, 每个村庄随机选择的调查样本为5~7个, 均为当地种植板栗的普通农户, 调查对象来自不同的家庭, 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或家庭主要角色, 对板栗种植技术以及家庭成员的工作状况十分了解。共发放问卷130份, 回收125份, 其中有效问卷为123份。调查问卷内容主要包括基本信息和问题两部分, 所涉及的问题主要有:农户家庭基本信息、板栗种植的投入产出以及农事活动安排、家庭经济收入来源、家庭成员就业状况等。

2 结果与分析 2.1 受访农户基本特征

如表 1所示, 受访板栗种植农户中男性比例(68.0%)高于女性比例(32.0%), 男性一般较女性更懂得板栗种植的相关技能与知识。年龄多分布45岁以上(95.5%), 其中5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受访人数的45.5%, 农业从业人口老龄化, 一般为无法外出务工的老龄劳动力。被调查对象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 36.4%的农民表示仅接受过小学及以下教育, 36.4%的农民接受过初中教育, 仅9.0%的农民接受过大专及以上教育。农户家庭结构多为主干家庭, 平均每户约5.1人, 劳动力人口3人, 家庭外出务工劳动力数量为2人。

2.2 板栗种植的投入产出

据调查, 目前宽城板栗仍维持传统的粗放经营方式, 直接物质投入主要包括化肥、农药、灌溉、劳动工具等。如表 2所示, 仅劳动工具的使用率达到100.0%;使用化肥和农药的农户比例不高, 分别为36.4%和59.1%;由于地处燕山山区, 降水少, 水资源匮乏, 板栗灌溉条件差, 栗农一般不会灌溉板栗, 只有靠近水渠或地下水井的板栗林会被灌溉, 灌溉比例为13.6%。化肥是板栗种植的最主要成本, 达1 199元∙hm^–2, 占总投入的60.0%;农药和劳动工具的投入分别排板栗种植直接物质投入的第2位和第3位, 灌溉成本占比最少, 为6.5%。因相当比例的农户未施用化肥或(和)农药、使用简单劳动工具以及不对板栗树进行灌溉, 而另有一些经营面积较大的农户在这3项的投入量较大, 造成样本间的差异很大, 导致直接物质投入的标准差大于平均值, 这也说明很多农户种植板栗仍然在坚持使用传统的方式。

板栗种植业的产品主要是板栗, 以及修剪的板栗枝条, 但由于板栗枝条缺乏市场需求, 农户将其直接扔掉, 或用作生活能源, 产生的经济效益可以忽略。据调查2018年板栗产量约为2 250 kg∙hm^–2, 收购价格约为13元∙kg^–1。由公式(1), 可得出板栗种植的直接物质投入成本为2 000元∙hm^–2, 单位面积板栗的净利润(P_N)为27 250元∙hm^–2。据统计资料显示, 宽城每户拥有挂果板栗树0.57 hm², 由公式(2)可得每户种植板栗获得的净利润(P_NH)为15 623.3元∙户^–1。

2.3 板栗种植的劳动投入

板栗树为多年生木本植物, 经济周期为1年。由于宽城板栗种植区地处山区, 机械化水平低, 农事都依靠人力完成。如图 1所示, 在每年的12月中旬至翌年1月中旬为修剪枝条期, 3—4月需要施肥, 6—8月做一些田间管理, 如除草、施肥、打药等, 是农活比较集中的时间; 9月板栗成熟后栗子自然脱落, 需要人工捡拾; 10月份时需施秋基肥, 俗称“月子肥”。其他时间为农闲时间。

调查中发现农户家中至少有1个劳动力进行板栗种植, 将这些田间农事劳动量化为1个劳动力从事板栗种植所需要的天数。如表 3所示, 所有的板栗农事活动中, 采摘板栗需要的劳动量最多, 为86.3人∙d∙hm^–2; 其次是田间管理, 主要有除草、打药、灌溉等活动, 需要64.9人∙d∙hm^–2; 施肥需要劳动量最少, 为5人∙d∙hm^–2。由公式(3)可以得出板栗种植所需劳动量(I_TL)为213人∙d∙hm^–2。由公式(4)可得出农户种植板栗所需要劳动量(I_PL)为121.4人∙d∙户^–1。由于对板栗进行粗放种植, 不同的农户投入到田间的劳动量差异较大, 例如, 有的种植户不施用化肥, 其施肥劳动投入量为零, 有的农户在板栗生长期间会施两次化肥, 造成一些农事活动所需劳动量的标准差大于其平均值。

2.4 农户外出务工收入情况

即使板栗种植在当地农户生计中占重要地位, 但是随着城镇化发展, 越来越多的农村劳动力流向城镇。由于农民文化素质较低, 多数未受过专业技能训练, 因此仅从事一些低技能、低收入、稳定性差的工作, 如建筑工、钟点工、服务员等。其务工时间又受工作类型限制, 因此, 工作时间比较零散。外出务工人员工作地点可分为乡内、县内、市内、省内、外省5类。如表 4所示, 外出务工大多选择外省, 其次是县内, 选择在乡内工作的人最少。外出务工的平均工资水平呈距离家越远工资水平越高的趋势, 最高的为外省, 为4 000元∙月^–1, 其次是省内3 400元∙月^–1, 最低的为乡内1 500元∙月^–1。

由公式(5)、(6)得出外出务工的平均工资(S_M)为3 328.3元∙月^–1, 平均外出务工时间(T_W)为8.9月∙a^–1。据调查, 每户一般有2人外出务工(表 1), 由公式(7)可以得出每户外出务工所获得收入(P_H)为59 243.7元∙户^–1。

2.5 板栗种植与外出务工的劳动生产率

据调查, 宽城板栗种植户每户有3个劳动力, 因此每年每户所拥有的劳动量为1 095人∙d。因外出务工收入为每月工资所得, 工作时间按每月30 d计算, 每年外出务工为8.9个月, 外出务工劳动力数量为2, 外出务工的劳动量为537人∙d。如前计算, 农户投入到板栗种植的劳动量为121.4人∙d。因此, 由公式(8)、(9)可以得出板栗种植的有效劳动率(E_LRc)为11.1%, 外出务工的有效劳动率(E_LRw)为48.8%, 即外出务工的劳动投入是板栗种植的4.4倍。由公式(2)、(7)计算得出, 农户外出务工的年收入是农户种植板栗的3.8倍。由公式(10)可得外出务工与农业的劳动投入回报率之比(R_ANI)为1.2, 意味着板栗种植的劳动投入回报率是外出务工的1.2倍。

3 讨论

人们普遍认为农业比较效益较低, 是因为农业生产周期长, 耕地面积小, 在年周期内给农民带来的收入有限。根据以年为单位劳动时间的投入产出模型计算农业经济效益时, 将农闲时间计算在内, 得出农业比较收益低的结论。但以人∙d为单位的农业劳动量投入回报来看, 农业利润率并不低。本研究通过调查问卷法对板栗种植各环节的劳动投入进行了分类调查统计, 发现每户投入到板栗种植中的净劳动量为121.4人∙d。由于宽城板栗一般为传统的粗放种植, 劳动力投入较少, 因此农户每年2/3时间为闲暇时间, 计算经济效益时不应考虑此段时间。本研究结果表明板栗种植的劳动投入回报率是外出务工非农就业的1.2倍, 可见与一般的认识完全不同, 小规模板栗种植业并不是一个劳动量投入高、产出低的产业。如果宽城板栗种植户都外出务工而放弃种植板栗, 会导致劳动力资源经济效益降低。

板栗是我国山地经济林的典型代表, 实际上, 大多数从事小规模农业生产的农户并不是真正的全职农民, 而是兼职的农民或工人, 他们不仅从事农业生产, 还从事非农业工作^[17-18]。本研究选取的河北宽城板栗种植业, 由于劳动强度相对较低、板栗价格相对较高, 在劳动投入回报上更具有一定的优势, 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地小规模粗放种植的林果业。但由于板栗产量较低, 而劳动生产环节较多, 劳动投入量略高于非机械化生产的粮食种植投入^[19], 故劳动投入回报率与山区粮食种植业相比并无太大优势。本研究中, 农户都经营的是小规模板栗种植, 由于粗放经营需要投入的劳动量较少, 闲暇时间较多, 使农户有充足的时间从事非农工作, 来改变这种粗放单一板栗种植的生计策略以获得较高的收入, 从而能够适应社会经济转型。从劳动投入回报角度看, 农户从事小规模板栗种植的高于外出务工, 这是即使板栗种植收入远低于外出务工, 农户仍不愿意放弃板栗种植的真正原因, 这也同时验证了农业文化遗产地相当一部分小规模农业(特别是林果种植业)在今天仍保持着可持续性。

宽城板栗种植户的劳动力老龄化现象严重, 大多数年轻人选择外出务工, 但他们能够外出务工的机会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而减少^[20], 当到一定年龄时, 只能选择回家务农来维持生计和养老^[21], 说明小规模农业在我国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22-23]。同时宽城传统板栗种植系统作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需要当地农户积极参与保护和维持, 当前农户粗放种植板栗, 不用投入大量的劳动量就能获得一定的经济收入, 即板栗种植能为当地农民带来一定的经济收入, 是其保护板栗的根本动力。

小规模农业劳动投入少, 同样也使得农户有充足的时间在当地发展第二、三产业和复合性生态农业, 以提高在家乡所获得的收入^[24]。例如, 围绕当地农产品发展农产品加工和制造业, 依托农业景观、传统文化、生态环境发展旅游业^[25-26]。发展地方产业对当地农民就业具有许多积极的社会作用, 可以维持地方社会结构稳定, 减少家庭纠纷、留守老人与儿童等社会问题, 有利于农民家庭稳定、儿童健康成长以及保护本土文化^[27-29], 特别是对于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意义重大。

此外, 本研究未考虑外出务工的生活成本支出, 实际上农民工在扣除因频繁返乡而产生的生活费和交通费后, 其非农工作的平均收入低于本研究数据^[5], 而因农村生活成本低, 农业劳动回报高于当前结果。由于宽城地处山区, 农民文化素质不高, 无法找到稳定的高收入工作, 因此, 在某种程度上板栗种植比外出务工更有优势, 这可能是当地农民不愿放弃农业种植的内在原因。

4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从劳动投入回报的角度, 以板栗种植户为研究单位, 研究了宽城传统板栗种植系统的投入产出, 以及当地农户外出务工时间与收入, 发现该地由于粗放经营、耕地面积小, 农户从事小规模板栗种植投入的劳动量较少。虽然农业收入在农户总收入中所占比例较低, 但劳动投入回报率较高, 与农户外出务工相比, 板栗种植的劳动力投入回报高出20%, 这一结果显然不同于人们对农业效益低的普遍印象。因此, 即使当经济收入成为影响农户生计选择的重要因素时, 在某种意义上, 较高的劳动投入回报率可能成为相当一部分农户, 特别是林果种植业类的农业文化遗产地的农户在城市从事非农工作的同时, 至今仍然不放弃小规模农业经营的重要原因。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离不开当地农户的参与, 而农户参与的根本动力在于是否能从中获得所期望的经济收入, 以满足其生计需求。因此, 充分利用农户农闲时间, 发展本地非农产业, 提高遗产地农户的生产收入, 是未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有效路径。推进遗产地一二三产融合发展, 延长农业价值链增加农产品附加值, 拓宽农户就业和增加收入渠道^[30-31], 创造经济收益, 可使当地农民留在本地。建议依托板栗种植, 发展板栗产品加工业, 开发多样的农产品类型; 依托板栗种植山地景观, 发展旅游业, 开发板栗旅游纪念品等; 以及推广板栗林下畜禽养殖、栗蘑种植等复合种养模式; 农户可依托板栗产业经营特色农家乐等。此外, 宽城板栗品质优良, 口感上乘, 但知名度不高, 板栗单价较低。宽城板栗应利用多媒体渠道, 加大宣传力度, 打造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特色品牌, 提升宽城板栗的经济价值, 增加农户经济收入。